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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煦世:我的平淡人生

日期:2016-09-26  




【个人简介】

严煦世,浙江奉化人,1923年1月出生。1948年毕业于同济大学土木系。曾任同济大学助教、讲师、副教授、教授、博士生导师,获国务院特殊津贴。1980~1981年任美国麻省大学客座教授。曾任《中国给水排水》和《城市共用事业》杂志编委。

主编《给水工程》教材、《水工业设计手册-水资源及水质净化》、《给水管网理论和计算》、《水和废水技术研究》和《英汉给水排水辞典》等十余本书;参编《气浮法净水》、《中国大百科全书土木卷》等;译著《铁路运输给水》(下册,俄文)。

主要获奖科研成果有:“六·五”课题“黄浦江污染综合防治规划方案研究”;“金坛县龙山地下水除砷研究”;“八·五”课题“饮用水微污染净化技术”等。


岁月流逝,一瞬间已经到了耄耋之年。回忆往事,数十年来经历了风风雨雨,我在教育战线上勤勤恳恳地耕耘了将近半个世纪,培养了一批给水排水专业人才,做出了一些国家和社会要求的科研成果,写了一些被同行认可的著作和文章而已。


我的童年遭受了丧母之痛,全靠祖父母的照顾。祖父是奉化中学的创始人,后来也成为我了的启蒙老师,从小接受他的私塾式教育。在他的教育下,背诵古文,写作文和练书法,达数年之久。


年轻时期唯一照片


我的青少年时期在颠沛流离的日子中度过。因为日寇侵华,为了避难曾先后在几个城市读过中学。后来辗转来到重庆,继续上中学和大学,在那里艰难地度过7个春秋。


在重庆,我进了磁器口的萃文中学。当时,学校的条件很差,利用祠堂作为校舍,搭几间茅屋作为教室,根本没有仪器设备,简陋得难以想像。学校的物质条件虽然很差,但有热爱教学的老师。其中,令我敬佩的是凌康源老师,他善于启发引导,总以提问题的方式进行教学,使学生上课时能全神贯注并踊跃发言,再经课后的复习,很快就能掌握了书本内容。


最难忘的是日本鬼子连续大轰炸重庆的日子。当空袭警报拉响,日寇飞机来轰炸,眼睁睁地看着防空洞中的伤员被一个个抬出来,也看到成百条生命成为焦炭,陈尸嘉陵江边,真是惨不忍睹。我也参加了抢救行动,那时已经忘却了危险,一起把炸得血肉模糊的实验室管理员抢救出来。


读大学时生活十分困难,虽然国立学校有贷学金,不需要缴学费,可以提供食宿,但没有零用钱也不行,鞋破了要补,头发长了要剪,所以不得不在课余采取各种方式取得些微薄的报酬,如誊写油印的教材、管理图书等。由于长期缺乏营养,体质虚弱,只有靠锻炼来健身,不管寒冬腊月,每天清晨就和几个同学一起,到嘉陵江边用江水擦身、跑步等。现在看来,我能活到今天,与那时的锻炼不无关系。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同济大学迁回上海。毕业后没有找到工作,只有在失业的痛苦中挣扎,这是我一生中最困难的时刻,没有家,只能到老同学处蹭飯吃,到宿舍挤个床铺睡觉,度日如年。幸亏我伯伯和姐姐伸出援助之手,使我度过难关。


不久,上海迎来了解放,我就报考到华东革命军政大学学习,等待分配工作。正在那时见到了恩师李国豪教授,感谢他的知遇之恩,介绍我进同济大学工作,并亲切地说:"新中国刚成立,百废待兴,希望你为中国的土建事业好好努力"。就这样我进入了同济大学土木工程系,经过院系调整,开始了给水排水专业的教学生涯,从此有了稳定的工作,并安了家。从助教、讲师、副教授、教授到博士生导师,还获得了国务院特殊津贴。直到1993年70岁时正式退休,由于工作需要,还返聘了3年。回想将近半个世纪的工作,有好些亊值得回忆。


和56届学生合影


解放初期我国的基础建设比较落后,向苏联学习科学技术成为了当务之急,学习俄文蔚然成风。正逢此时,同济给水排水专业派来了苏联专家,他既教课又带研究生,我被指定为他的研究生,做的科研课题是用澄清池处理黄浦江水,在水厂里做试验。经常和专家相处,再加以自己废寝忘食地学习俄文,就能借助词典阅读俄文专业书刊。不久就和童大埙教授合作编写《俄华土木工程词汇》(1953年),以及参照俄文资料编写的《给水处理设备》(1954年)。虽然今天看起来是拙作,但在当时确实为学习苏联经验提供了帮助。


当时上课没有统一教材,我那时是讲师,担任的课程有《给水管网》、《给水处理》、《工业水处理》等,这些课程都需要自己编写教材。因此,每天晚上我都得把从图书馆收集到的各类中外资料编写成精炼易懂的教材,并准备成上课能使学生感兴趣的讲稿。记得有一次,孩子睡在摇篮里,我正备课到紧要关头,就一边备课,一边一只脚踏摇篮,也没顾着孩子,差一点就把孩子翻出摇篮。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我这个被称为走白专道路的小权威也受到了冲击。直到文革后期,我都被安排去现场教学,和学生们一起到江西南昌,吃、住、学都和学生在一起。直到现在,我对白专的帽子还心有余悸,但是看到有的学生渴望学习的劲头,我还是尽可能把自己的知识传授给他们。有一次,教学生设计一个无阀滤池,我告诉他们制图要注意线条的粗细,可以体现出立体美感,有学生说这是资产阶级的思想,下课后在楼梯上碰到高乃云,她悄悄对我说,这样教很好,别在乎个别人的说法。要知道当时有个出身好的人愿意接近你,就是受宠若惊的事,更何况她那么理解一个教师的心愿,我真是印象深刻,非常感动。


在1980年之前,全国没有统一教材,采用的是自编的油印教材,既消耗了编写和誊写教材的时间,图表文字的质量也难以保证。教材必须改革,但改革不是一蹴而就,要有一定的时间和条件。国家教委及时组织全国高等学校有关教师,参与教材的编审工作。


《给水工程》是本专业的主要教材,参加编写的有同济大学、哈尔滨建筑工程学院、重庆建筑工程学院、天津大学和兰州铁道学院等院校的老师,杨钦教授和我担任主编,大家在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学以致用的要求下,精心编写。书的主审是许保玖教授,他认真负责,对书稿提出的修改意见有几十张稿纸之多,出版社的俞辉群编审则字字把关,对提高书稿质量都作出了很大贡献。该书先后得到建设部优秀教材一等奖和国家教委国家级教育成果二等奖。该书已从第一版修订到第四版,现在应该是到再修订的时候了。



1980年我有幸被派往美国作为访问学者。我去的是在波士顿的郊区的麻省大学(马萨诸塞大学,俗称麻省大学)。我人生地不熟,国外也无人来接机,一上飞机就情绪紧张,不知如何找到目的地。于是就询问邻座外国旅客,他看到我焦急的样子,说你放心,我会送你到公共汽车站。同时在我的笔记本上写了两张纸条,一张是给公共汽车司机,一张是给到麻省大学去的乘客,意思是这位乘客从中国来,要到麻省大学去,但语言交流有困难,请他们帮助到达住所。飞机到达波士顿,我是最后一个出关,看着空空荡荡的大厅,以为邻座外国乘客已经走了,心情紧张极了。想不到他还在出口处等我,叫我坐上他的车一起到达车站,替我买了车票,同时还再三嘱咐汽车上的一位女大学生,将我送到住处。车到终点站天色已睌,这位女同学下车后不见了,我又焦急起来,只有拖着沉重的行李,呆呆地不知所措,过了一段时间,女同学回来了,说她去向哥哥借了一辆车,把我顺利地送到住所。初来乍到,几个素昧生平的外国人能这样关心和帮助别人,使我这辈子难以忘怀。



麻省大学聘我为客座教授,该校环境工程系希望我向环境工程研究生介绍中国的给水处理情况,我当然希望讲得好一点,就精心收集资料写讲稿,尽量反映我国水处理的特点和先进性,内容比较新。课后有几位女同学走到讲台前,说这课讲得好,她们长了见识,有的老师还准备吸收讲课内容到他们教材中。


和张玉先教授在讨论设计项目


我这个人和水打了一辈子交道,在给水处理的发展进程中做了一些承上启下、承前启后的工作。我参与过的给水工程科研,是经历了从简单到复杂,规模从小到大,经费从少到多的过程,国家的支持力度也越来越大。


江苏省金坛县地下水源含有毒物质砷,必须将砷去除才可作为饮用水,水厂要求解决这一问题,可是当时文献中很少介绍除砷方法。我和张玉先老师在实验室和现场做了长时间试验后,最终得出每日5 000m3水厂的设计方案。那时候的科研缺乏仪器设备,人手缺乏,回想起暑假期间炎炎夏日,学校放假了,但实验必须做,一时找不到助手,已退休的妻子就到实验室帮我一起试验,以解燃眉之急。尽管这一科研项目的试验规模是小的,现在看来也不算复杂,但当时确实是一个技术创新,因此获得了国家科委二等奖。


和高乃云教授探讨学术问题


1990年申请到了“八五”课题“饮用水微污染净化技术”,有几所大学联合参加,研究经费已经较为充裕,有条件购买高级的仪器设备,硕士生博士生参与了试验,在国外发表的论文越来越多,科研与生产密切结合,提高了研究水平。虽然以上两个科研,时间上相隔不远,深深感到专业科研水平的迅速提高,许多方面可与先进国家相嫓美。


九十岁生日庆祝大会合影


令我永记于心的是难忘的师生情结,每到岁末年初,总有各色各样的贺年卡,从国内或国外寄来,贺卡上写着充满情感的祝福语言,总是对老师辛勤耕耘的肯定。特别是逢到我70、80、90岁生日,他们会为我举办隆重的庆祝活动,有些同学还特地从外地赶来参加,领导的关怀,同事的祝福,使我感动不已。他们在精神上、物质上以不同方式给予关怀,我从内心表示衷心感谢。看到一届届毕业的学生不断成长,成为有用之才,在不同岗位上发展给水排水事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感到莫大的欣慰。


笔耕不止


退休二十余年来,我依然笔耕不辍,作为怡心养生的手段,我感到晚年生活很幸福。三个子女依靠自己的努力,艰苦学习,均取得了国外的博士学位,并且给我无微不至的关怀。我和老伴几十年如一日,相濡以沫,迄今度过了钻石婚。我现在四世同堂,其乐融融。


我的座右铭是:勤勤恳恳工作,老老实实做人。



本文刊登于《给水排水动态》杂志2014年第8期。



来源:严煦世 给水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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